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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翔:谈谈文艺家的情怀问题
发布时间:2019-04-01 11:18:23
 

 

 

3月27日,省文联第八届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在南昌召开,省文联党组书记郑翔在会上作了讲话。省文联第八届委员会委员123人参加会议,省文联各机关处室、事企业单位负责人19人列席会议。郑翔书记在讲话中,谈了四个问题:坚持和加强党对文艺工作的领导;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做有人民情怀的文艺工作者;文艺工作者要在文化强省战略中施展才华建功立业;当前几项具体工作。郑翔书记的讲话在全体与会者中引起热烈讨论,很多与会者向我们要稿子。应大家要求,现将郑翔书记讲话的第二部分,整理转发,以飱读者。

——编者

 

 

 

 

谈谈文艺家的情怀问题

 

 

江西省文联党组书记  郑翔

(2019年3月27日  根据录音整理)

 

 

 

 

去年6月25日,习总书记给牛犇同志写了一封信。牛犇同志是老电影艺术家,去年以80多岁的高龄入党,实现了多年的夙愿,受到了习总书记的关注。习总书记在信中,对他的这种信仰、情怀、担当给予了热情的肯定和鼓励,提出:要做“有信仰、有情怀、有担当”的文艺工作者。

 

怎么理解文艺工作者要“有信仰、有情怀、有担当”,怎么认识“情怀”,怎样做一个有情怀的文艺家、文艺工作者。今天,我根据自己的学习体会和思考,谈一点对“情怀”二字的认识,供大家参考。

 

我对情怀的认识有以下五点:

 

 

第一点,情怀有一个对立面,这个对立面就是“名利”。为什么有的艺术家高尚,有的艺术家不够高尚?就是因为他只求名利,不讲情怀。我们可以认为,名利与情怀成反比,情怀越厚重,名利心就越淡泊;反过来,名利看得越重,就越不讲情怀。

 

同样做一件事情,你是带着情怀去做,还是为了名利去做?这是不一样的。表面上看起来一样,其实大不一样。因为它的动力不一样、意义不一样、价值不一样,坚韧性不一样,内心的满足和喜悦不一样,作品所承载的价值观也可能不一样。有的艺术家一边创作的时候,一边就在想:我这件作品将要卖给谁。也就会想,耽误我赚钱的事,我就不干。现实中就有这种文艺家。表现在我们文艺家协会的工作上,我们就会感觉到,有些协会工作不好做,为什么?因为有些会员眼里只有名利,不配合,难管理。

 

有一件往事,大概在2002年的时候,我看到刘梦溪先生的一篇文章,是关于做学问的。他说做学问,中国人的看法和西方人的看法是不一样的。中国人的传统就认为,做学问和做人有关,做人做不好,你的学问也做不好,好不到哪里去。可是西方人不一样,西方人认为做学问和做人是两件事,是可以分开的,做人做不好,并不妨碍你做学问。这两种观点,到底哪一种对?文章里没有说,我那时还没有这个判断力,觉得两种观点都有道理,不知道谁对谁不对。这个问题已经放在我心里很多年了,也一直没有找到答案。现在我觉得,这个答案可能就在眼前,就是“情怀”。有家国情怀的学者,会为了国家的发展进步而做学问,把家和国自觉地连在一起。没有情怀的学者、文艺家,可能也会很勤奋,但是,一旦名利无望,就会顿时泄气,满腹牢骚,甚至直接撂挑子。我们就遇到过这样的文艺家。这就是名利与情怀的互斥。

 

 

第二点,人的情怀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有的人有情怀,有的人没有情怀?这就出现一个问题:一个人的情怀是从哪里来的?情怀的来源、来历,无非是来自“先天”和“后天”。

 

有没有先天呢?孟子说:人有“四心”是与生俱来的。“四心”就是: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他说:“恻隐之心,仁之端”,是一个人仁爱之心的起点,开端。“仁爱”应该就与情怀有关系,应该是情怀的来源之一。孟子接着说,羞恶之心是“义之端”,辞让之心是“礼之端”,是非之心是“智之端”。这“四心”分别是仁、义、礼、智四种品德的起点,是与生俱来的。一个人,没有这“四心”,孟子说“非人也”。孟子那个年代,纸张还没有出现,写文章都尽量简明,可是孟子并没有简省,一连写了四句“非人也”:“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可见他是多么强调人与禽兽的区别。圣人也会骂人的。孔子就骂过人。

 

后天的教育和环境当然是更重要的,主要包括: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影响和自身修养等等。中国的传统教育,是“传道,授业,解惑”,传道是第一位的,就是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的教育传承。传授知识反倒在其次。比如《论语》就不是以传授知识为主的,而是“三观”教育为主的;自身的修养,跟个人的人生追求有关,而这个人生追求,又是由人生观决定的。你长大以后,是追求财富人生,还是追求一个君子人生?追求不同,对自己的修养要求当然不同。但是后天更重要的还是大环境,在消费社会,或者说物欲氛围浓厚的社会环境中,很多人都在为名利奔忙,你一个人讲情怀,你就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就会显得很孤单,不入流。自己都会怀疑自己,我这样做是对的吗?陷入迷茫。

 

一个社会,后天教育和环境的好坏优劣,评价标准在哪里?可能在于是否有利于“四心”的发扬。比如恻隐之心,看到老弱病残的人,大家都有一颗想帮助他的心念,都会动恻隐之心。这个社会是在鼓励你帮助他们,还是鼓励你漠然面对。而我们有的文艺家,所谓明星大腕,以嘲笑残疾人为能事。这种文艺作品在主流媒体播出,就可能蒙蔽,甚至泯灭小朋友与生俱来、刚刚萌生的“恻隐之心”。小朋友就会认为,残疾人是本可以嘲笑的。一颗“人之初,性本善”的善良的心,就可能被一个文艺作品毁掉。

 

假如我们有机会做研究的话,把两类人,特别讲情怀的人和特别不讲情怀的人,分成两组,我们来研究一下他们的成长经历和教育背景,看看这里面是否有规律可循?

 

 

第三点,评判文艺作品好坏的标准在哪里?这个标准,不在于投入多少,不在于多么花哨,不在于多少票房和收视率,而在于你的作品能否激发人们内心深处的那一点情怀!激发不了,就不是好作品。你做得再庞大,制作再精良,没有精深的思想,只能刺激观众读者的感官,打动不了观众读者的内心,激发不了观众读者内心深处的某种情怀,都是过眼云烟。而优秀作品,经典作品却会流芳百世。比如《岳阳楼记》,范仲淹,激发了后世无数仁人志士的天下情怀、家国情怀。最著名的两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大家要知道,这就是培根铸魂!

 

有人说,艺术家是仅次于上帝的人。从培根铸魂的角度,这话是有道理的,范仲淹就是。我国现代美学的开创者宗白华先生说过:“艺术给真理披上了一件美丽的外衣,让真理从里到外都是美的。”这句话是要让我们知道,文艺作品的内核,应该是真理,应该表达、承载、传播正确的价值观。

 

习总书记3月4日在看望出席全国政协会议的文艺界和社科界委员时发表的重要讲话中讲到,文艺工作者是做培根铸魂的工作。一个缺少情怀的文艺家,能够承担培根铸魂的使命吗?大家要想想这个问题。

 

由此我们可以进而认为,评判一个文艺家是否高尚,就看他有没有人民情怀。当然,大多数人是既讲名利也有情怀的。马克思主义者从来不仅承认,而且鼓励合法权益。马克思早就说过:“人们奋斗所争取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有关。”这个利益,是合法利益,是多数人的利益,是共同富裕,是全民奔小康,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而不是像少数明星那样,为了个人名利,天价片酬,偷税漏税,阴阳合同,损国肥私,败坏风尚,误导一代青年。

 

我们还可以认为,情怀会影响艺术家的创作倾向,会决定一位艺术家的创作主题的选择。比如,某一位革命先烈特别能打动人,我有非常强烈的想创作的冲动。这就与情怀有关,与名利无关。

 

 

第四点,情怀有大小之分。大情怀,就是天下情怀、人民情怀、家国情怀、党的情怀。小情怀是什么呢?“盗亦有道”,是一种小情怀;小团伙、小山头、小帮派、团团伙伙,都是小情怀。

 

最大的情怀是什么?就是以人民为中心的人民情怀!从《共产党宣言》,到“中国梦”,这一百多年来,共产主义者和中华优秀传统中的人民情怀是一脉相承的。我们来回顾一下:

 

马克思: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后解放无产阶级自己;

 

传统儒家: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是著名的“横渠四句”,儒家的最高境界;

 

孙中山:天下为公;

 

毛主席:中国共产党的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意思就是,半心半意为人民服务的,都不叫共产党;

 

邓小平:共同富裕奔小康;

 

习总书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

 

这都是最大的情怀——以人民为中心。

 

 

第五点,情怀上连“信仰”,下接“担当”。习总书记说的“三有”,有信仰、有情怀、有担当。它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依我看:信仰,形而上,精神层面;担当,形而下,具体事,物质层面。所有的担当,都要落在具体事情上,才能作出担当。从“信仰”到“担当”,中间有一个转换,就是“情怀”。

 

北京大学有一个李零教授,是研究古典军事学的大专家,古人留下的全部兵法、兵书他都研究过,也对比研究西方军事理论。他研究以后发现一个现象,中国军事传统有一个倾向跟西方是相反的,就是“重谋轻技”,中国人打仗重视计谋;西方人打仗,主要讲实力,讲武器、技术装备。因为过于强调计谋,所以历史上有一些军事家,后世有一些读者,都误认为只要有计谋就可以打仗。他就告诫读者:千万不要以为有了计谋就可以打仗。因为计谋和打仗之间需要一个转换。这个转换,就是中间要有实力,包括军队的编制、武器、装备、训练等等。“信仰”太高,“担当”太具体,中间的转换,就是“情怀”。

 

没有情怀的人,不可能有担当,因为患得患失,无法担当;没有信仰的人,就不会有情怀,因为我们的信仰来自党的理论、来自我们的千年优秀传统、来自百年来艰苦卓绝而又光荣伟大实践。我们中国人不信教,但有信仰,有情怀。这是我所理解的习总书记提出的这“三有”之间的逻辑关系和一致性。

 

这“三个有”,不仅适合文艺家,也适合其他职业家:政治家有政治家的情怀;企业家有企业家的情怀;科学家有科学家的情怀;教育家有教育家的情怀;慈善家有慈善家的情怀,等等。他们各有各的担当,但是,担当不同,信仰相同,情怀一致,共同承担“用明德引领风尚”的社会责任。

 

以上五点对情怀的认识,跟大家共勉。